艾里迪布斯在跨年夜忽然想吃烤利维坦尾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嘴里就出现了烤利维坦尾巴的口感。
明明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件——《亚马乌罗提十四人委员会新年假期值班安排表》、《灾兽污染防治项目清单》、《关于支持阿尼德罗特区全面推进创造系统改革试点工作发展的建议》、《对阿谢姆等同志酒后驾驶的处罚通知》……
可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嘴里想起了烤利维坦尾巴的口感。
甚至鼻子里闻到了烤利维坦尾巴的香味!?
他觉得他出现幻觉了——连续加班一个多月造成的幻觉,可这幻觉竟然真实得让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水晶笔,目光也无法再聚焦于笔下的文件。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个跨年夜……那顿伊芙利特炖迦楼罗火锅,还有烤克拉肯触须和他的最爱——烤利维坦尾巴,想起了阿谢姆和他的伙伴们还没有那么忙的时候,想起了希斯拉德骗他喝掉的爱梅特赛尔克的冥王烈酒……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他到现在都不记得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烤利维坦尾巴的味道越来越浓,他把思绪从茫茫无际的文山会海中抽出来,沉浸在对烤利维坦尾巴的想象中……
直到他听到一声响指。
那串烤利维坦尾巴在他眼前变成现实——嘶嘶地冒着热气,还流着油。
他看到爱梅特赛尔克疲倦地掀开兜帽又摘下面具,在桌子的一角一屁股坐了下来。
“吃呗,那个呆子刚把检查写完,”爱梅特赛尔克撩起额头那一缕白发,“我按着他的头写的,你放心,他真的认认真真地写完了。”
“辛苦了……!”他感动地向对方道谢,终于忍不住一口咬住了烤利维坦尾巴。
艾里迪布斯又一次在跨年夜想吃烤利维坦尾巴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嘴里就出现了烤利维坦尾巴的口感。
明明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水晶——漆黑的水晶,象征着佐迪亚克,他们的唯一神。
他不知道什么是“烤利维坦尾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烤利维坦尾巴”。
他只知道他的身体、他的灵魂都在想着这个叫“烤利维坦尾巴”的东西。
“爱梅特赛尔克……”他向那伫立一旁一动不动的人影问道,“你……”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把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的“烤利维坦尾巴”一词咽了下去——虽然这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
但至少,能让作为调停者的他显得不是那么莫名其妙。
“赞德的新年贺词已经发表完了,我又很讨厌皇室的宴会,就跑路了……”那人疲累地解开装饰繁复的法袍领口,叹了口气,“拉哈布雷亚没回来吗?”
“魔科学研究所不放假——”他平静地回答道,“‘原则上不放假’,拉哈布雷亚就是那个原则。”
“……好吧好吧,”他听到爱梅特赛尔克又叹了口气,“那你……”
“想吃点什么吗?”他听到爱梅特赛尔克抛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想——想吃点什么?这真是太奇怪了,爱梅特赛尔克,我们需要食物吗?”他面具下的脸保持着面无表情,摊了摊手。
爱梅特赛尔克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地就打了个响指消失了。
空旷的戒律之座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他脑子里那个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概念——“烤利维坦尾巴”。
他决定在某一天的合适的场合,再向爱梅特赛尔克提出这个疑问——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艾里迪布斯又在跨年夜想吃烤利维坦尾巴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嘴里就出现了烤利维坦尾巴的口感。
明明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亚马乌罗提废墟,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在这座幻影之城的残骸里找到那个卖烤利维坦尾巴、烤克拉肯触须、烤迦楼罗翅膀、烤伊芙利特肉串、烤伊克西翁蹄筋的小摊。
他也曾经见过这座城的废墟,又见证了他的同事、最初也是最后的三人之一、他最倚重的副手、唯一的朋友爱梅特赛尔克是如何用最古魔道师的能力让这座城复活,如今又一次见证了它的崩塌。
他的全部世界的崩塌。
他跪在漆黑的深渊废墟上,像一张飘落的白纸。
一张被撕成碎片的白纸。
他一次又一次地将魔力凝聚在指尖,试图像爱梅特赛尔克平时那样创造出——复现出一串烤利维坦尾巴,复现出这座城市本来的面貌。
也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能量在自己手中化为尘埃,化为泡影。
他听过、看过、以灵魂融汇的形式体验过——那些亚马乌罗提,爱梅特赛尔克的、拉哈布雷亚的、他的其他红面具同事们、甚至是一些觉醒的光之战士们的记忆中的亚马乌罗提。
可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他不是亚马乌罗提人。
他终于明白,他已经——也一直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本无故乡,亦无归宿。
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名字、幽灵一样飘荡的名字——艾里迪布斯。
他从深渊里直起身,他明白他要去做什么了。
他要去做艾里迪布斯该做的事情。
他决定走出去,向外面那些人说,他叫阿尔伯特,光之战士阿尔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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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时间能将一切欢乐化为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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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我12月31号下午为了一个信访件忙到晚上六点还没忙完直接收拾跑路之后开车三小时两百多公里回到家发现——
原来不仅是今天晚上食堂不开,今天晚上连小吃街也不开。
我那么想吃烤鱿鱼触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从中来,不可断绝,遂写此文,以陈心迹。
以后大概写的都是亚马乌罗提办公生活。
“原则上不放假”这是周五开会时局长原话,但他不是希斯拉德那么温文尔雅的学术派 他发起火来跟带兵打仗的拉哈布雷亚一样。
这就是我的亚马乌罗提生活。
加班,加班,加班。